我学的专业是矿井地质,这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专业。学校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掌握基本理论、基本知识、基本技能,在教学方法上实行了大胆改进。从入学到毕业都有许多现场教学实习,老师带着学生走出校门,到生产第一线,到工作现场,实行教学、科研、生产三结合,在生产现场“摸、爬、滚、打”,在学中干、在干中学,不仅培养了我们自我学习、分析问题、解决问题的能力,同时也锻炼了思想作风。那些年一次又一次走出校门进行实践教学的情形,至今历历在目。
第一次实习是在南屯煤矿工业广场测图。1971年隆冬时节,滴水成冰。从邹县火车站下车,矿上派车把我们接到了南屯。我们住在四面透风的平房里,白天扛着水准仪、经纬仪、花杆满地跑,把每个点的方位和高度、建筑物、河流、土岗,准确地测出来,晚上伏在灯下,整理、计算着各种数据。那时的计算工具是手摇计算机,随着摇把的转动,机器“哗啦哗啦” 作响,计算的结果就呈现出一个个数据。虽然比不上今天的计算器,更比不上电脑, 但那已比珠算快得多了。把这些数据按照公式换算成标高、距离、方位,在图纸上画出等高线,标上地物。
带我们去的陶华学、牛彦英、许心田、陈国柱、施允春老师,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这次测图教学中,同学生一起下沟攀坎,风雨无阻,不辞辛苦,同时进行着“导线测量的平差方法”“多点后方交会方法”等课题的研究。
1990年8月,在全国煤炭院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期间,煤炭部部长胡富国、副部长范维唐与山东矿业学院与会人员合影(前排左三是李华中)
同学们个个生龙活虎,浑身有使不完的劲。
我对测量学怀有极大的兴趣,从早到晚围着老师转,每一个测量结果、每一种图纸、每一个活动都不放过,做到心里明明白白。
经过近两个月的奋战,我们不但完成了该矿工业广场地形图,还应驻地东固夏村的要求,完成了1000 多米长灌溉水渠的测量任务。
这次实习结束后,按照教学计划,我们回学校上了一段时间理论课,然后,我班又到新汶协庄进行地史课现场教学。
地史课程现场教学在地层发育全、出露好、标志层明显的新设矿务局南部山区。在林金杰、徐榜荣、吕秀岩和临时借调的华东石油学院冯增昭教授等老师的带领下,我们住进了该矿早期建造的窑洞式平房里。
我们每天带着罗盘、锤子、盐酸、放大镜等用具,一页一页、一层一层阅读着这自然“万卷书”,辨别着不同的产状、岩性、古生物化石,追寻着它们产生的时代和变化规律。
实习的中期,学校安排我们在协庄煤矿参加井下劳动,和工人一起顶班干活,这又使我们多了一次了解水体下采煤技术的机会。我们和工人师傅一样,乘坐“猴车”上下井,是在一种简易的T形杆吊在转动着的钢缆上,下到井底再走到掘进迎头或回采工作面,一边劳动、一边探寻着煤层发育和地质构造的变化。
1972年6月初,赤日当空,麦浪滚滚。我们又来到了安丘县进行普查填图的实习。我们带着行李和教学实习用品,第一站住进了白芬子公社供销社的库房里,两个大地铺,大家的被褥一字摆开,茶杯、牙缸、饭碗摆放在一块木板上,看书写字都是坐在马扎上,吃饭要跑很远,到公社机关食堂。当时国家规定,大学生到国营厂矿企业、事业单位实习,其用品由实习单位提供,到农村公社以下单位或流动性单位,由学校解决。学生实习乘火车只能报销硬座,伙食补助费每天两角,口粮按实习单位职工口粮定额补足差额粮票。就是这样的条件,地质系的人早已适应了。
炎热的夏天,头上骄阳似火,脚下热土灼人。我们每天都在野外奔波,按照图上布的点,每一个地方都要跑到,包括第四纪黄土覆盖的地方也不能落下。每一点都要认真观察、记录、作素描。夏天雨来得特别容易,刚才还是晴空万里,瞬间就可能雷鸣电闪、乌云滚滚,在倾盆大雨中我们变成了落汤鸡。午饭都是自己带,两个馒头、几片咸菜,坐在树下或倚着斜坡吃完就算了。渴了就喝一口自备军用壶里的水,一天下来就这一壶水。如果能遇到村庄,就顺便打一壶井水。带领我们的李白英、王明镇、莫德鼒老师,每天忍着干渴,渴得厉害时,就喝上一小口,湿湿嘴唇,而把自己的水留到关键时刻“接济”给学生。要知道,那时农村是一个没有火腿肠、没有面包、没有饮料、没有纯净水、更没有钱的年代。在长达半年的 时间里,我们基本上掌握了地质普查填图的基本方法。
我们的井下测量课实习是在甘霖煤矿进行的。井下巷道、工作面、峒室的控制测量完成不同于地面上的地形测量。而井下测量的基本技术是矿井地质工作必须熟练掌握的。
在这里实习要比野外地质工作条件好得多。住宿在矿俱乐部楼上,吃饭有食堂,看病有医院,矿上提供工作服。
我们在陶华学、陈国柱等老师的指导下,以井口为起点,到井下沿着大巷、上山、采面、峒室,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了测量,获取了大量的数据,画出图来与矿上的工程施工图相对照,全部吻合。特别是在现场弄清并掌握了井下连接导线测量的基本方法。
2004年9月,李华中陪同山东省有关领导在枣庄学院调研
其间穿插进行着《采掘概论》课的实习。主讲是王家廉教授,这位解放初期淮南煤矿的工程师、20世纪50年代合肥工大的采煤系主任,在学术上也多有建树,既有理论功底又有实践经验,讲起课来条理分明、深入浅出、生动有趣,板书也特别好,课堂上少有学生交头接耳。只是他把水泥说成“洋灰”,把火柴说成“洋火”,常常引起大家嬉笑。
我们开设的课程中,还有一门是《煤田地质学》,勘探实习,安排在章丘县普集镇,这里已有省煤田地质勘探公司布下的钻机正在进行勘探,同时还有一支物探队在这里利用钴60探井地震技术辅助勘探。
我们在殷传满、弥尚震、肖万钧老师的带领下来到勘探队,直接被分到各个钻机上,与现场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一起顶班干,三班倒,有白班、中班,也有夜班。钻探生活相当艰苦,没有固定的家,钻孔打完一个又一个,人到哪里,铺盖卷背到哪里。吃饭在自办的简易伙房,住宿大多数在临时找的老乡的房子,一身汗一身泥,也无法洗澡,钻机上露天作业,风吹雨打太阳晒,特别是要往钻孔里注入泥浆,泥浆是用专用材料自拌的,又是泥又是水。取出的岩芯又沉又滑,一钻下去几十米、上百米,提上来的岩芯要按顺序码在岩芯盒里,编上号码,一点不能缺失。工人师傅非常照顾我们,重活不让我们干,我们主要是熟悉、掌握钻探的操作程序和技能,随时观察钻孔进度,储存钻孔数据,编绘岩层柱状图,分析煤田的聚煤规律,多是一些技术性的工作。
后来,我班还到陶庄矿进行过矿井地质实习,到朱子埠煤矿进行过水文地质实习。我留校工作后,又多次带学生去江西上饶、南京汤山、兖州北宿、烟台福山、新汶孙村、安徽宿县等地实习。实践证明,现场实习加强实践性教学环节训练,是培养学生吃苦精神、团队意识和训练专业技能的重要途径,这些是在校内上课无法完成的。所以社会上普遍反映山东矿业学院培养的学生工作勤奋,不怕吃苦,业务上手快,敢挑重任,这与在校时受到的实践性教学训练不无关系。
(材料提供:李华中 整理:韩洪烁)
【李华中:地矿系地质1971级校友,曾任枣庄市教育局局长、党委 书记,枣庄市政协副主席等职。】